邱允实觉得遇见任轩昂之前,自己被监护的日子度日如年,偶尔独自一人的日子反而过得飞快。可如今跟任轩昂组队,一起生活一起工作,日子也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相处将近半年时间。
眼下已经是初冬时节,任轩昂的律所似乎也进入了冬眠,生意少得可怜。作为律所的二把手,任轩昂身兼养活其他律师之责,不景气的时候,他只能把律所有限的活计都交给手下,让那些律师去赚提成,否则只有底薪必然导致人才流失。可是这样一来,任轩昂就闲得浑身不自在,每天在办公室里跟邱允实斗嘴的时段增长,频率增多。
邱允实作为任轩昂的私人助理,任轩昂闲下来也就意味着他也没什么事做,没什么外人可骗,于是最倒霉的还是律所里的人。
对邱允实来说,每天上班时间的主业就是选定行骗目标,制定戏弄计划,实施说谎骗人,副业则是在网上关注养父的毕生心血——恒古大酒店。邱允实总是有种预感,酒店会出事,就像是之前大姨父和表姐一样,只要是mr.liar电话里启发过他的事情,就一定会在现实中发生。
这个世界上时刻有人出生,也时刻有人离去。酒店这种人来人往的场所不可能一直相安无事,恒古大酒店最初施工时出过一点小意外,有工人受伤;开业的二十年中,有过小范围的火灾,有过安全设施不到位导致顾客受伤事件。邱允实系统地了解了恒古大酒店从诞生到如今的历史,要说酒店发生过最大的一件事,就要数一个月之前,入住酒店的一个女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
女人自杀的新闻热度很快过去,而且大家关注新闻的重点也不在于女人自杀的地点,而是女人自杀的原因。原来这个女人刚刚生下孩子没多久,患上了产后抑郁,丈夫和婆家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忽视女人的感受和生产后身体上的种种病痛。女人一气之下先是拿了丈夫的银行卡,一天之内花掉了上面的全部家庭存款十几万,然后便在晚上独自下榻恒古大酒店的总统套房,留下了一封遗书,在一堆价值不菲的衣服、鞋包和饰品的包围下,在浴缸中割腕自杀。
原本这只是一则社会新闻,这种新闻网上比比皆是,但独独这则新闻让邱允实内心隐隐不安。他算了算时间,女人自杀的日子正好就是上一次在柯怀古家的那天,mr.liar在电话中煽动他的仇恨,示意他通过毁掉恒古大酒店向已死的邱恒复仇,并且提到局外人有局外人的方法之后的几个小时,女人便死在了恒古大酒店。
产后抑郁症的母亲在酒店自杀,虽然不足以毁掉一个根基稳固、口碑良好的五星级大酒店,但是如果这样的事不是孤例呢?
就在邱允实不断安慰自己想太多,太悲观的时候,距离产后抑郁症母亲自杀后的第38天,恒古大酒店果然又出事了。现实狠狠给了邱允实一巴掌,告诉他,你没有想太多,你也没有太悲观,事实就如同你想得一样,可能还会更糟。
临近下班时间,任轩昂的手机铃响,看到来电显示的他颇为意外。
“谁呀?”邱允实一边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边随口问。
“之前负责沈家父女遇袭案子的民警。”任轩昂说着,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民警确认接听电话的是任轩昂律师,又自我介绍后,直接进入主题,“袭击沈家父女的潘大伟和戴永鑫找到了。”
“那两个一直在逃的流浪汉!”任轩昂不免兴奋,他恨不得马上去找这两人对峙,问问他们买通他们袭击沈家父女的人是不是邱允实。
“是,”民警重重叹气,“没想到这两人并没有逃离松江,一直使用盗用的身份信息,就生活在咱们眼皮底下。”
“审讯结果怎样?”任轩昂瞥了邱允实一眼,问民警。他本想快速从邱允实的脸色上确认他此时到底是心虚还是跟自己一样开心,但很可惜,邱允实不动声色,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民警又是叹息,“没有审讯,没法审讯。”
邱允实怔怔地说:“他们死了。”
任轩昂严肃地瞪着邱允实。他这句话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十分笃定这个结果。为什么不能是两个人身在市局,由市局的人审讯,所以派出所民警才说没法审讯呢?为什么邱允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人已经死了呢?
“是,畏罪自杀,”民警继续讲,“这两人一直盗用他人身份信息和信用卡,这些日子一直在松江市活动,并且生活大手大脚。就在昨晚,他们入住五星大酒店,在套房里留下遗书,承认当初伤害沈家父女的罪行,并且称再也不想东躲西藏过日子,也不愿坐牢。然后便喝下了掺有氰化物的白酒,中毒身亡。”
“确认是自杀?”任轩昂追问。
“是,市局那边初步认定是自杀,因为酒店有监控,除了他俩没人进出过房间。另外市局的笔迹鉴定专家也确认,遗书的确是出自他们二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