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距离冬季结束，还有三十天。
底格里斯河上源的沿岸，冰雪覆盖。
“杀！”
忽然，震天的喊杀声穿透了冷气，随着风雪荡开了数里开外。
罗马军，又发起了新的猛攻。
清澈冰凉的河水，已被染成血红色，无数浮尸堵塞着上游。
断裂的长剑，破碎的方盾，就连大雪也无法掩盖。
鲜血渗透进白雪之中，像是巨大的白布上刷了无数道鲜红的颜料。
已经记不清这是罗马军第几次的进攻，只知道连续数个月的猛攻下，联军的阵线几乎已濒临崩溃。
新修的营垒和木墙永远撑不了几日，便会被敌军攻破，然后重建。
大营方圆百里的树木已被砍光，不是用来当做柴薪就是用来搭建围墙。
守营的士兵们，有时候就感觉自己和手中的枯木一般，在风雪般的攻势下，苦苦支撑着。
到正午。
临时竖起的木墙已经被劈烂推翻，数百罗马军团的士兵涌了进来，像是群蚁般冲进了营地。
守营的士兵狂吼着和他们对冲，生生用身躯堵住了缺口，抱着敌军的士兵将他们逼出营区，结果没等支撑多久，转眼间已死在乱剑之下。
“所有人！守住！”
将领带着没休息多久的亲卫赶到，顺手斩杀一个敌兵后，高声怒吼。
“韦帕芗大人的援军马上就到了！”
此话一出，士气稍涨，便是在这冬日也如燎原之火点燃。
纵使此地兵力薄弱，却依旧靠着气势和意志，坚守了半日之久。
待到韦帕芗率援军赶到，罗马军的攻势暂时退去了。
军营残破，火光微渺，几缕袅袅的炊烟，仿佛顷刻间就会被风雪吹断。
士气散去，战后的士兵们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纷纷踉跄地排着队，满脸倦色和憔悴地，领取着今天的餐食。
地上就是战友的尸体，他们也无力搬运，只能草草地推到角落的空地，等着饭后一把火烧净。
韦帕芗带了的不仅是援军，还有少量的补给。
今天大锅里的糊糊，也比昨天的稍微浓稠了些。
但即便是这样，却依旧不够一个人吃饱。
此时，残破矮小的主帐中。
“大人，虽然这次你的支援很及时，敌军被迫撤走，”
此营的将领端着碗走进，将碗放在了韦帕芗身前的桌上，“但说句实话，我们的士兵们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啊。”
“军粮？还是兵力？”韦帕芗看着浑浊的糊糊，皱起眉头问道。
“都是，不止我们，几乎每个营地都缺，”
将领说：“听说前几天隔壁七营的士兵因为断粮了一天，就差点哗变了，
是我们这里及时补给增兵，才将哗变镇压下去了。”
韦帕芗长长地叹息，“然后尼奥斯就抓住了这个时机，选择攻打这里，要不是我正好就在附近巡视，恐怕真的就沦陷了。”
“就像是能看见我们的一举一动似的，真是可怕的敌人啊。”
将领感慨：“我们况且有那么大的优势，还被他打成这个样子，
那如果他有比我们还多的兵力，我简直不敢相信......”
韦帕芗沉默下去，喝了一口糊糊，脸色铁青。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大人？”将领问。
韦帕芗神情有些疲惫，目光却异常又坚定。
“继续守下去！”
“啊这......”
“我们缺粮，对面也缺粮，我们疲惫，对面也疲惫，这一点从他们放缓的攻势就能看出。”韦帕芗沉声说。
“的确，和一开始的三天两攻相比，敌军的攻势确实是放缓了很多。”将领点头。
“但我们还是不能放松，”
韦帕芗低吼：“我有预感，他们最后的攻势就快要来了，到时候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我们要顶住，一定要顶住，只要撑过那最后一次，那么胜利就绝对是我们的！”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
将领疑惑地张了张嘴。
“大人那么肯定的吗？”
“嗯，因为按照我的估计，高卢和日耳曼那边的战局，应该也快结束了，”
韦帕芗深深地点了下头，“而那，就是我一直坚守到现在的理由，那就是我们胜利的战机！”
*************************************************************
千里之外。
莱茵河畔，浮尸断肢，折戟沉雪，铁马冰河。
这里是日耳曼战场，几乎同样的场景在这里复刻。
两支大军陷入僵局，彼此在河畔两岸排兵布阵，对峙长达数月之久，
其中，数次的攻防除了损耗军粮和士兵性命，基本没能起到决定战局走向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