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王氏这一病,还真是来的快，按理说这被禁足了又被放出来是好事儿，咋还能急火攻心呢？姜璃想不明白,但是作为一个孝顺的孩子，她还是在跟前守了几日的。
没想到这一回侯府，竟然反而忙了起来,她每日起来便会弄些小点心，小羹汤送到老太君那边去,如今老太君不能吃太过干硬的,否则便会消化不良,姜璃也尽量做一些汤汤水水的,避免吃的时候噎着。
今儿做的便是莲子羹，去的时候刚好赶上人醒着,如今老太君多觉，来几日便只能赶上这一回。
见是她，老太君欣慰得很，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道：“如今你虽封了县主,也是我宁远侯素日未有过的体面,但人不忘本,便是身份高了，也要记得本心。”
“璃儿谨记祖母教诲。”
“如今我人老了,你那个母亲……也教不了你什么，身为县主，规矩礼数要更加周到,人在高出,便引人注目,寻你错处的人也会变多,不忘本心才能方得始终，我也不知道还能看你们几年，如今谁也保不了了。”老太君把手放在姜璃手上，叹了一口气。
“祖母莫要乱说，祖母如今虽在塌上，但怎知日后不会渐渐好转？张嬷嬷都说了，您最近的精气神是越来越好了。”姜璃眼睛有些红，虽然大腿是自己上赶着抱的，但是这几句话也能看出对她的真心，这是不曾有人教过她的。
“老了老了，便要明白，你且放心，我如今放不下你们，不看着你们各个出嫁，我是不会撒手人寰的。”老太君拍拍她说。
姜璃点点头。
这高门大户的主母，一生都为了家族奉献，便是此刻，在老太君的心中想的还是她若走了，孩子的婚事便要推迟。
姜璃叹气，陪着老太君睡了才往兰月院去，换了身衣裳就去看王氏了。
王氏吃了几日的药，后来醒了便没听说她晕过，不过就是每次姜璃过去的时候，她气色都不太好，所以姜璃也只是走个过场，从不久留。
今日也是收拾妥当了才过去，要说也是巧了，她去的路上便听到了府上的丫鬟在聊八卦，自她来时老太君收拾了府里的婆子之后，这八卦散播的速度便满了许多，就是黄莺去打听，也是有一些技巧的，毕竟谁也不想被发卖，或者送去庄子上。
再加上老太君给了王氏压力，她也不想落个管教不力的名声，于是后面也是狠抓了一把的，要说在路上就能听到八卦，也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王氏禁足了数日，侯府没了当家主母便如同筛子一般，才几日的功夫，丫鬟们好像是放了风一般，说气话来也没那么避讳了。
本来倒是也轮不到她听，只不过今日她犯懒，便抄了个近道儿，走了一条花园的小路，于是就听到了几个学舌丫鬟的对话。
“你可只为何夫人这次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以前也没见夫人火气旺盛，怎得还就气晕了，难不成姐姐知道什么内情？”
“我姑姑是在夫人院里的当值的，听说本来夫人好好地，好不容易侯爷解了禁令还高兴的很呢，结果七小姐几句话，夫人就晕了。”
“七小姐说什么了？”
“七小姐说五小姐是封了县主回来的。”
那丫鬟惊呼一声说道：“姐姐的意思是，夫人是气五小姐封了县主，这不是好事儿嘛！”
“这对夫人又不是好事儿，你还不知道她素日是怎么对五小姐的吗？”
哎呦，姜璃本意是没想听的，但是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和她有关。
夫人对五小姐的态度是府上人尽皆知的，以前是不许五小姐出来，渐渐的府上的下人都忘了侯府还有这么个小姐，若不是前阵子那闹的沸沸扬扬的婚事，怕是如今五小姐在她们眼中还不如庶出的四小姐来的清晰。
这一说起来，那就是明白的。
五小姐的吃穿用度本就不好，如今亲封了县主，夫人定然是被气的，丫鬟们这闲话说起来自然是怎么夸张怎么说的，在无人的地方议论主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又何况现在能做主的人都在床上躺着呢？
眼瞅着这话越说越难听，姜璃便结束了偷听状态，站了出来，直接给那两个小丫鬟吓得魂儿都没了。
两人看着不过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换做上了点年纪的，怕是不敢说的这样过分的。
“母亲还在病榻上你们便有此闲心在这儿说这等闲话，是当真觉得这府上不需要规矩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怒意，两个丫鬟立马吓的跪地求饶。
侯府素日透明的五小姐，突然变成县主回了府不说，据说没几日就在花园里面罚了两个下人，狠狠的在府中又刷了一波存在感。
前段时间还乱遭遭的侯府，顿时就安静了，如今下人们走在路上都不敢步子重了，更别提光明正大的谈八卦了，所以那苗头才刚起来，就让姜璃按了下去，也好在王氏生病没有几日便让她撞见，否则就这传八卦的速度，估计再过几日，都能说出来是她把王氏气病的了。
这帽子要是戴在头上，她不成了背锅侠了？
在夏国，是能把不孝二字顶在头上，那便是自寻死路了。
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她从病床上直接站起来问身侧的人说：“你说她把那两个丫鬟当着众人直接发卖了？”
“可不是，还说这府中不要不守规矩的，这要是连自己的嘴巴都管不好，便不用留着了。”
“她当她是谁！？竟然敢越过我去发卖人。”
“夫人，如今这话儿是传不出去了，眼下府中凡是关于五小姐的事儿，下人们都是不肯在谈论的，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这个小蹄子动作还快得很，明明就是她将我气成这个样子……”王氏说着又觉得胸口闷得慌，那老嬷嬷忙上前扶住人说：“夫人，莫要因为五小姐再气了，注意身体。”
王氏咬着牙道：“一帮没用的废物，连个话都传不好，日后便要想再揪着这个错处说，怕是不可能了。”
……
确实侯府上下近来是一片安静，就是黄莺去打听消息，也是听不到多少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嘴巴缝起来，谁还敢多一句嘴？
姜璃对此很是满意，把谣言扼杀在摇篮里果然很重要，就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王氏一连调养了好几日，这病症都不带好转的，每次她去的时候，都觉得人脸色奇差，倒是让她也觉得那八卦的话儿中别不是有几分真的吧？
还没等姜璃想明白，王氏那边便不用她过去了，这下她心里也是有了数，得了王氏的话，她倒是也乐意不这样两头跑，却也明白了那话怕是还有迹可循，毕竟姜明珠过去，王氏就没有阻着，反倒是每次见到姜璃，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让人回了。
这事儿有个答案了姜璃也就贴心的不凑热闹了，反正是王氏自个儿说的，也赖不着她，她也刻意回避，免得气坏了王氏，到时候还一病不起了，这马上入冬后就要除夕了，王氏可不能病了。
所以她干脆日日在府中整些吃喝，要不就是想着给自己设计个什么衣裳穿。
只是侯府不能一日没有女主人，下人们作乱是下人们，但是没人定夺许多事儿还是拿不准的，当时王氏在禁足的时候也是可以做主府中的大小事的，只不过都是要通报到了她那才算，如今这一番下来她整日病着，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而宁远侯近日是心情大好，尤其是姜璃回来之后，每日都觉得很有面子，便是同僚也忍不住见到他问上几句，整个宁远侯府都和仿佛镀了一层金，宁远侯那是别提有多开心了，王氏病了他也只是让人好生照看，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晚上回来便歇在了善解人意的兰姨娘房里。
兰姨娘原是宁远侯原配的陪嫁丫鬟，在三少爷出生前后收的房，没过姨娘就诞下了四小姐，而兰姨娘当初就是按照妾室来培养的，不但善解人意，还很善解人衣，宁远侯很是喜欢她，素日不在王氏这儿便是歇在兰姨娘院儿里，以前姜璃还是个透明人的时候，王氏更多的心思都放在这位兰姨娘身上。
每回宁远侯喝了酒便会来这儿歇下，主要是因为兰姨娘那按头的手法极好。
今儿也不例外。
“侯爷怎么吃了这么多酒，可是要注意身子的。”
宁远侯闭眼享受，这一会儿功夫那头痛的劲儿便下去了不少，说话也柔了一些道：“近日应酬多，主要还是璃儿争气。”
说道五小姐，兰姨娘便点头道：“我前些日子还听说五小姐在花园发配了下人，不愧是太后赏识的人，如今做起事儿来越发倒是和从前也不同了呢。”
后院的事儿宁远侯向来是不问的，不过听到和姜璃有关还是多问了一嘴巴，兰姨娘便挑挑拣拣的说了。
“这府中的下人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竟然敢这般传主子的闲话？璃儿如今是县主，还是皇上亲封的，这话若是让人传了出去，岂不是再骂皇上慧眼不识人？”一听姜璃差点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宁远侯便恼了。
“只是发卖到庄子上都是便宜了她们。”宁远侯说着更气了。
兰姨娘一看便好言说了几句，然后还出了个主意，说是让王氏去将那两个丫鬟处理了，免得这话儿传出去对侯府不好。
她说的在理，宁远侯也听了进去，只是这虽然是听进去了，却又想着侯府素日都是王氏做主的，此时竟然连个后院都管不好，心里头便多了几分不悦出来，竟然让人大白天的就在花园里面说起这样的闲话，还不是她看管不力？
宁远侯一百个不高兴，兰姨娘在旁边说好话哄了好半响才说：“侯爷，您也莫怪夫人了，夫人之前被禁足了许久，如今又生了病，哪儿能分身乏术呀，这不也是没得办法。”
宁远侯看到靠上来的人儿，心上一热说：“还是你能替我分忧啊。”
……
姜璃刚煮了一锅热腾腾的牛肉锅子，就听黄莺说侯爷早上去了夫人的院子里面，发了好大的火。
王氏都病了宁远侯还去发脾气？姜璃喝了一口汤问：“怎么回事儿？”
八卦就挺下饭的。
“说是侯爷知道前几日您发卖丫鬟的事儿，才知道这后院现在是人多嘴杂，还传您和夫人的闲话，侯爷便气急了，说是夫人管教不力，本来也只是说了几句，可是不知道夫人是怎么了，竟然和侯爷顶了两句嘴，说她近日身子不舒服，更是心口烦闷……”
王氏和宁远侯顶嘴？
哦天啊。
姜璃手都顿住了，是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吗？
咳咳，想远了，姜璃收回来思绪让黄莺接着说。
“然后侯爷就发了好大的脾气，之后还说，夫人这个身子骨竟然这么羸弱，那不如就把这管家的权利交出去，还说不如交给小姐来。”
“我？”
“嗯，侯爷说人家出嫁的女儿前都是要跟着母亲管家的，还说小姐如今也不小了，也议过亲了，近年肯定是要嫁人的，也不好出去了在让人看了笑话，反正夫人身子若，不如就把事情分给小姐一些，刚好让小姐学着管家。”
这……
王氏不得气死了啊？
好险没有再次晕倒。
姜璃摇摇头，她对管家的兴趣倒不是很大，主要原因是侯府并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别看虽然二房现下都在公主府，府中的大小事务，哥儿几个的，各个院子里的事儿……可太多了。
“然后听说侯爷走了之后夫人就不舒服了，立马就叫了大夫去。”
姜璃：……这真不怪她。
不过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开始，王氏就好了。
是真的好了，王氏不在屋子里面歇着了，说是一大早起来就在院子里面开始审问下人们，把全院所有的管事都叫了过去，狠狠地整顿了一番。
为了支持王氏，姜璃还特意在宁远侯面前说了几句她的好话，宁远侯本意想让她跟着管家，但是最近这县主的册封便要来了，她便推脱了一二，宁远侯倒是也没有坚持，反正王氏也好了，后院的风气也正过来了，除了心里对王氏不悦之外，宁远侯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生气了。
侯府的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上，随着王氏的痊愈，她们做衣服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如今姜璃封了县主，赶上冬日在即，少说也是要给她单独准备四五身衣裳的，王氏那边立刻就让上京城里专为贵族服务的布行上了门，来的是布行里的绣娘，也是素日里经常过来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