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5日,天穹市。
深夜10:25。
距离大崩坏爆发至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左右。
以奥托强行唤醒琪亚娜体内的空之律者作为导火索,从而引发的大规模崩坏灾害,在天命总部的欧洲为中心,朝亚欧大陆延伸出去了一片规模巨大的虚数空间。这一次的大崩坏,不只是给天命与逆熵这两个抗崩坏组织还有各国政府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也将各个国家、区域之间的通讯以及物流网给短暂的切断了。
为了逃避从虚数空间里涌现到现实世界的苍白恶兽、以及随着崩坏兽潮一并引发的死士感染,大部分一般民众都在无奈之下易居到了安全保障更加安全的大城市中居住,以寻求片刻的喘息空间。
虽说在由天命、逆熵两个组织的领导下,被大崩坏短暂切断的通讯与物流网络总算是勉勉强强的重新运作了起来。然而,哪怕是过了三个月的时间,空之律者的觉醒所引发的大崩坏以及其伴生的自然灾害,却似乎还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
惨白的圆月之下,整个天穹市灯火通明,明亮的路灯照耀着人潮与车潮并行的公路,车流伴随着刺耳焦躁的鸣笛声被慢悠悠地堵在了大楼与大楼的间隙之中。
原本,哪怕是天穹市这种极度繁华的都市,到了深夜的时间,也不至于会有如此恐怖的人流量。但在大崩坏的肆虐下,不少其他城市的人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一窝蜂地涌进了这座被巡卫机甲重重武装起来的城市中。
整个天穹市,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热闹的就像是举办了一场不会落幕的狂宴一般。
所有被堵在路上的司机都死按喇叭。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休息过的交警们则显而易见地面露困倦之色,在各个十字路口与高架桥的入口指挥着来往的车流,算是勉勉强强地维系住了最低限度的交通通畅而不至于让车流彻底堵死在原地。
背着行囊的人们则面色惶惶,在车与车的夹缝中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突然被崩坏给赶出了家园的他们是不幸的,但同时,他们又是幸运的。
因为和位于天穹市外围的机甲巡卫相比较起来,作为被保护的一方,至少他们的生命安全在进入了天穹市的那一刻起就得到了保障。
天穹市的外围,周边区域的崩坏爆发频率依然在不停地增加,整个天穹市早已进入了完全戒严的备战状态,所有机甲都已经部署到了各自的防线之上。
如今,大部分建筑物都早已在巡卫机甲与崩坏兽的角力之下化作了断壁残垣,堆满了钢筋混凝土的公路满是裂纹,一堆又一堆的废墟伴随着升腾而起的浓雾与火光熊熊燃烧。
“五号呼叫!五号呼叫!当前坐标位置侦测到大量崩坏能反应!三号、四号、五号正在与大量崩坏兽群交锋中!请求火力与机甲支援!请求火力与机甲支援!”
“指挥中心收到!南四号区域六号、八号、九号机师!按照五号提供的目标位置立即前往支援!”
“五号!五号!三号与四号的信号已经从监控系统中消失,请报告现场情况!请报告现场情况!”指挥中心的声音从五号机师的耳机里传来。
“报告!三号与四号的机甲已经损毁!机师的生命体征尚且良好!但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撑住!东四号区域的防线绝对不能被攻破!南三号区域的三名机师已经驾驶巡卫机甲前往支援,他们将会在两分半后抵达!”
“别tm让他们来支援了!现场入侵崩坏兽数目已经超过二十!而且还在持续不断的增加!不是三台巡卫机甲能够解决的!”五号机师大吼,“这样下去防线崩溃只是时间问题!五号机师请求立刻投放超视距武器!!对准五号巡卫机甲的当前方位进行饱和火力轰炸!趁我还能牵制住它们!快!”
“……”
大概是指挥部的人也对这样的决断感到相当痛心吧?短暂的沉默后,五号机师很清楚地听到了咯——的一声,耳麦中传来的牙齿摩擦的声音。
接着,一个什么按钮被重重按下的声音响了起来。
机甲的座舱内,晃得人眼花缭乱的红蓝爆闪灯突然亮了起来,蜂鸣的警报声持续不断地对五号机师发出机甲即将抵达极限的警告。
五号机师满头冷汗,被头盔所覆盖的瞳孔布满了血丝与无法压抑的疲惫。他转动着自己的眼球,看了一眼眼前那覆盖了整个头部显示器的白色恶兽,又摇动了一下左手的摇杆,将正在显示器的里播放的画面短暂地切换到了位于机甲背后的摄像头,看了一眼正在冒烟的两台队友的机甲,忍不住轻轻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尽管有天命与逆熵的协助,但是由于一般的军用通讯手段根本就没办法抵达崩坏爆发的区域,无人控制系统也会在崩坏爆发的时候失灵这两个缘故,在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崩坏兽潮与高频率爆发的崩坏之时,他们这些原本只是寻常军人的普通人,除了依靠战术机甲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崩坏兽出现的具体坐标位置并且将它们拖住,让天穹市的指挥中心可以预先在导弹内部调整好发射的轨道,接着对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进行饱和火力轰炸来扫清所有入侵的崩坏兽之外,几乎做不到其他的任何事情。
自从三个月之前的崩坏爆发以来,每天都会有操控着巡卫机甲的机师丧命,从一开始对同伴牺牲感到悲伤发展成后面的麻木,结果到了现在,就连直面自己的死亡也不再感到恐惧,涌上胸口的反倒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他大概是要和四号与三号一起死在这里了吧,五号机师心想,路上能有两个战友陪着一起,这感觉……倒也不赖。
可就在五号机师在对机甲下达了最后的指令以后闭上眼睛,等待着马上就会来临的饱和轰炸之时,一道清脆而又悦耳的枪击声突然从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用[清脆]与[悦耳]这两个形容词来形容枪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谓的枪声,一般都是粗鲁而又刺耳的,即便是用上了消声器的手枪,也绝对不会发出悦耳的枪声。
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两个词以外,五号机师已经无法用其他的形容词来描绘耳边听到的声音了。
还没等他仔细辨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到底是什么状况,一阵巨大的失重感就突然从他的座舱里袭来——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对机甲下达了用机械臂死死地抓住眼前这只白色恶兽的指示,而现在,伴随着白色恶兽突然失去了与巡卫机甲互相抗衡的力量,巡卫机甲的整个机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前方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即便是已经处于等待轰炸的阶段,被五号机师压榨到极限的战斗本能还是让他飞快的调整好了巡卫机甲的平衡与站立的姿势,他睁开自己的眼睛,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辨别出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他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是意识到了在场突然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么?原本在五号机师看来行动虽然迅速但却算不上完全没办法对抗的所有崩坏兽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这段时间内出现在这片区域的全部共计二十四只巨大凶恶的苍白恶兽,以令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比例差,犹如山崩一般,朝着那个举着一把白色手枪的优雅女性从四面八方毫无死角的涌了过去。
废墟烧灼着的火焰照耀在那些的崩坏兽的白色躯体之上,让那位刚刚为了挽救眼前陷入绝境的机甲而射出一枪的优雅女性的身体被一大片黑影完全覆盖,五号机师几乎是本能的想要控制机甲冲过去,但是他所操控的巡卫机甲的足部早已在之前和崩坏的角力中被破坏掉了关节部位,虽然不至于完全没法动,却也完全失去了人形机甲应有的机动能力。
然而,还没有等五号机师产生什么类似于惋惜与悲叹的情绪,那位刚刚帮助他解了围的优雅女性突然动了。
在五号机师的眼中,她只是轻轻地甩动了一下手中的那把像是手枪一样的蓝白色武器。
然后,在闪烁而过、甚至让他怀疑是不是错觉的微光中,所有包围了那位优雅女性的崩坏兽的躯体瞬间四分五裂。
“什……”五号机师长大了自己的嘴,这荒唐而又非现实的一幕,把这位在这两个月来也能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年轻战士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女人,她刚刚做了什么?
虽然他们这些机师所操控的巡卫机甲也不是不能击败崩坏兽,但事实上是,他们在面对崩坏兽的时候,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有可能在一番苦战之后勉强战胜它们。
以数目来换算的话,一个巡卫机甲在同时面对三只以内的崩坏兽之时,也许还能依靠机师那身为人类的智慧,用战术来将这些没有理智可言的崩坏兽逐一击破,但若是超出了这个数目的话……巡卫机甲所能发挥出的战斗能力就十分乏力了。